2012年12月19日星期三

別壹個宴之趣

別壹個宴之趣,是我們近幾年所常常領略到的,那就是集合了好幾個無所不談的朋友,全座沒有壹個生面孔,在隨意的喝著酒,吃著菜,上天下地的談著。工作有時說著很輕妙的話,說著很可發笑的話,有時是如火如劍的激動的話,有時是深切的論學談藝的話,有時是隨意的取笑著,有時是面紅耳熱的爭辯著,有時是高妙的理想在我們的談鋒上觸著,有時是戀愛的遇合與家庭的與個人的身世使我們談個不休。

每個人都把他的心胸赤裸裸的袒開了,每個人都把他的向來不肯給人看的面孔顯露出來了;每個人都談著,談著,談著,只有更興奮的談著,毫不覺得“疲倦”是怎麽壹個樣子。酒是喝得幹了,菜是已經沒有了,而他們卻還是談著,談著,談著。

那個地方,即使是很喧鬧的,很湫狹的,向來所不願意多坐的,而這時大家卻都忘記了這些事,只是談著,談著,談著,沒有壹個人願意先說起告別的話。要不是爲了戒嚴或家庭的命令,竟不會有人想走開的。

雖然這些閑談都是瑣屑之至的,都是無意味的,而我們卻已在其間得到宴之趣了;──其實在這些閑談中,我們是時時可發現許多珠寶的;大家都互相的受著影響,大家都更進壹步了解他的同伴,大家都可以從那裏得到些教益與利益。(“再喝壹杯,只要壹杯,壹杯。”) “不,不能喝了,實在的。”

 不會喝酒的人每每這樣的被強迫著而喝了過量的酒。面部紅紅的,映在燈光之下,是向來所未有的壯美的豐采。 “聖陶,幹壹杯,幹壹杯,”我往往的舉起杯來對著他說,我是很喜歡壹口壹杯的喝酒的。

“慢慢的,不要這樣快,喝酒的趣味,在于壹小口壹小口的喝,職位 dab8f26ek不在于‘幹杯’” 聖陶反抗似的說,然而終于他是壹口幹了,壹杯又是壹杯。 連不會喝酒的愈之、雁冰,有時,竟也被我們強迫的幹了壹杯。于是大家哄然的大笑,是發出于心之絕底的笑。